大國師此生的名字喚作呼遺,是個狼妖。
我上躥下跳的替他將把貼了一身的符撕了個乾淨。呼遺望向我的眼神越發的驚異,最後竟隱隱透出些許畏懼來。
「你到底是何人?」他如是問。
我抓了抓頭髮,隨手一揮,斷了數千條粗鐵鏈,有點苦惱道:「我也真心不是人。」
鐵條斷做數節,沉在了千鎖塔的底下。呼遺臨空浮著,白髮飄散,綠幽幽的眼眸泛著一絲冷光,我對他心中到底是有多麼欣喜並不感興趣,打了個響指道:「幫我做完這事,你就完全自由了,走吧!」
呼遺卻默了半晌,道:「流波千鎖塔,只能進不能出。」
「不能出?」我好笑的看了他一眼,「我在人世上混的時間不算太久,但好歹也知道個不能強買強賣的道理。只讓進不讓出,就像商品有問題卻不讓退貨一樣橫蠻。流波的道士著實沒理了些。」
「他們便是橫蠻又如何,這世道本就是強者說了算。」
「這話倒是和我心意。」我笑道,「那麼,現在咱們便毀了這塔吧。」
他訝異的望我。
我眯眼笑得開心:「強者說了算嘛。」
很久很久之後,當閻王與我說起現今這樁事的時候,依舊是一副感慨的表情「當真是個石頭的脾氣,這靈湖靈塔,你說毀就毀了,攪得一湖水跟個忘川河一樣陰氣沉沉的。你可知陌溪神君暗自里替你背了多少責罰,也就是因為如此,所以他下一世的劫才會那麼難渡啊。」
而現在的我卻不知以後會有怎樣的後果,全憑著自己的情緒,手一揮,亂了一池春水。
當天晚上,整座流波都為之一震,所有流波弟子皆從睡夢中被驚醒,而後……流波山孩子們被打得哭嚎了一夜。
那是一個此起彼伏的哭聲啊。
呼遺在前面動手,我就在後面捂著嘴偷笑。當找到長武之時,我拍了拍他的呼遺的肩膀:「三個月!三個月!」
呼遺意會,身形一閃,行至長武身邊,當眾扒了他的褲子「啪啪」兩巴掌落實了,長武的臀也狠狠的腫了起來。小孩平時再如何狠戾,此時見也被嚇傻了,等感覺到疼痛時,眼淚已嘩嘩的流了下來,嚎啕大哭。
我看著不甚歡喜,心裏面也覺得有些不忍,便上去跺了他紅腫的屁股兩腳,揮手叫呼遺把他放了。
呼遺皺眉。
我問:「怎麼?」
「如此他便有半年也不能下床了。」
「哎呀!」我驚訝的捂嘴,「我下腳很重嗎?」
他轉頭看我:「你說呢?」
我摸頭,傻笑不語。
呼遺看著縮在院子角落的最後一個沒被打哭的孩子,轉身便要去抓他。我忙將呼遺拉住:「這小孩就……」別收拾了。
話還沒說完,空中突然劈下一道驚雷。我與呼遺躍身躲開,齊齊望向空中。
其實僅憑著手腕上微熱的印記,我便感知出來了來者。
陌溪,這世的重華尊者。
他見了趴在地上抱著屁股哭了一院子的孩子們,眉頭一皺。目光流轉,在我身上繞了個圈,最後落在了呼遺身上。兩人目光交接,一時讓我覺得有些寒涼。
陌溪身後急急閃過來數十道人影,是流波的長老和師父們趕到了。
長輩心疼小輩得很,聽聞一屋子的孩子們嚎哭,面色都是鐵青發黑。轉眼看見了我和呼遺,臉色又是一變場面一時有些雜亂起來。
他們嘈嘈雜雜的吵鬧做一堆,我不甚心煩的掏了掏耳朵,對呼遺道:「唔,我說道做到,你幫我出了氣,我助你找回自由。我看你這表情就知道你不喜歡呆在這裡,愛去哪兒去哪兒吧。」
呼遺還沒答話。那方一個白鬍子老頭站了出來,指著我們喝罵道:「流波豈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!呼遺妖物!我尊者念在往日情分饒你不死,而今你做出此等辱我流波之事,是何用意?」
我細細品味了這番話,倒會出個一二來,其一,呼遺從前與此生的陌溪是認識的。其二呼遺或許是被陌溪封印在千鎖塔中的。其三……依著現今陌溪如此討厭妖物的性子來看,他竟沒有殺了呼遺。有內情啊!
我抱起胳膊,在一旁閑閑看起戲來,只可惜現下沒地方可坐,也沒有喂嘴的零食讓我磕一磕,著實少了些風趣。
呼遺扯著嘴角冷冷一笑,道:「我並未求你們尊者放過我,永世囚禁,倒不如讓我去地府重新投胎,省得活受罪。」
我頗為贊同的點頭。
「不知感恩的妖物!」說著,他拔劍出鞘,閃身過來,作勢要殺呼遺。
我想,呼遺現在是我要放走的人,他還沒有得到自由,就等於是我手中還未出手的貨物,貨物殘了缺了,都是一筆對不起別人的買賣。我素來是個有誠信的人,自然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。
當下將他往身後一拉,反手接了那老頭打過來的招數。剎那又想到,他一直待在這兒我就一直脫不了手,應當讓他早早消失在此地才是,當下拎住呼遺的衣領,將他往空中一扔:
「走!」
陰氣打在他後背,瞬間將他推了出去,去到那不知何方的地方……
有幾個模樣看起來很厲害的人轉身便要追,我凝氣低喝,一波狠戾的陰氣盪了出去,壓得那幾人捂頭□□。我道:「你們要抓他就改日吧,今天我j既然和他做了買賣,就應當是筆誠信的買賣。要保他全身而退才是。」
「妖女休要口出狂言!」
我盯著這多話的老頭明媚的笑:「是不是狂言,你來試試呀。」
我的表情將這個死板又較真的老頭氣得一抽一抽的,握著劍便要向我劈來。此時,遠方突然傳來一聲倉惶的呼喚:「師父!師父!」一個流波弟子急急的從遠方御風而來。
那弟子方一落地,腳還沒站穩,連著滾了好幾個跟頭終於到了這老頭面前。
「仙尊!師父!千鎖塔……千鎖塔毀了!」
我淡定的挑了挑眉,看見一眾人變幻得幾近詭異的面容,最後他們驚駭的目光都漸漸挪到了我的身上。
我眨巴眨巴眼睛,聳肩道:「唔,我不曾想那什麼塔這麼不經收拾,輕輕的鼓搗了幾下……」他們的眼神看得我心慌,最後只得摸著頭傻笑,「哈哈,它就變成一團團粉在湖中飄散開了,啊哈哈……」